繽紛／生活進行式：急診室支援之忙、茫、盲

急診室裡形形色色的病人

在內科住院醫師訓練中，有兩個月的時間需到急診科訓練並支援。對我們來說，是支援人力不足；對急診來說，是讓我們的訓練更扎實。

支援急診一天工作量為十二小時、休十二小時，日班比較符合一般人體生理時鐘，但夜班只要撐到凌晨，病患數就會慢慢減少，各有利弊。住院醫師的任務是將源源不絕的病人依狀況做出適當處置，不管是留觀、等病床住院，或是最終出院，都需經過急診主治醫師的再次確認才可以，也算是對我們住院醫師的保障。

記憶中有一天特別忙。那日，寒流來襲，氣溫驟降，感冒發燒的人特別多。其中，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性，因為腹痛求診。記得教授曾說過，只要是還沒有停經的女性，永遠要考慮懷孕的可能。在做完其他檢查都正常的情況下，雖然她說自己現在剛好是生理期第三天，我還是想驗孕。未料，她真的懷孕了，最後診斷為子宮外孕合併出血，在緊急照會婦產科醫師後，就轉至開刀房處理了。

就這樣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，又來了三位高血壓病患。他們由於寒流的關係，收縮壓高至200-220mmHg，而且皆有頭痛現象。高血壓合併頭痛，出血性腦中風必須先加以排除，所以這三名患者陸續接受腦部電腦斷層檢查。不幸的是，中間床的患者經檢查證實有蜘蛛網膜下腔出血，由實習醫學生將他推床至急救室後，我再來向家屬解釋病情。

把手上的一位胃潰瘍合併胃穿孔的患者轉給外科後，我到急救室準備說明狀況－－天啊，實習醫學生推錯床了，這下尷尬了！好在致歉後家屬沒有不開心，反而鬆了一口氣。然而，將病患推回原處，換成隔壁床家屬一臉擔憂。兩邊家屬兩樣情，我很無奈，但回頭看到學弟充滿愧疚的眼神，也不忍苛責，只能說急診室真的好忙啊。

生理食鹽水喚醒昏迷病患

過了晚上十二點，看著夜班護理師交接，才想起自己晚餐還沒吃，和學弟兩人把便當當作消夜快速倒入口中，五分鐘後繼續堅守崗位。

時間愈來愈晚，患者漸漸減少，來掛號的族群慢慢轉成年輕人：有喝酒打架的、有酒醉吐血的，也有半夜發高燒的。凌晨三點多，來了一對情侶，女生躺在病床上沒有意識，男朋友焦急地敘述他們大吵一架後，女生就昏倒了。在確定患者生命徵象穩定，我便開始做例行檢查，並詢問是否有任何慢性疾病。畢竟，她看起來就像睡著了而已。

起初有些擔心，但當我做了一個動作後就放心了－－我將她的手臂舉高－－理論上，手應該會直接打在昏迷者的臉上，她卻每次都可以避開，以不自然角度垂下。我懷疑這女孩可能因為和男友吵架，故意裝病，想藉此獲得男友的關心。不管動機為何，也不需要醫師揭穿。

學弟看我開了醫囑，請護理師準備三瓶生理食鹽水，不解地問：「為什麼不加藥進去？」我說：「半小時後你就知道了。」果然，三十分鐘後，那位小姐就醒了，而且急著跑廁所，之後再問她哪裡不舒服，一切正常。

兩人和好如初，女孩嘟著嘴說肚子餓了要吃早餐，這時我才發現已經天亮了。順利辦完出院手續，他們開心地離去，學弟轉頭對我說：「今天又學了一招。」

急診室工作壓力大，永遠不知道下個病患是什麼狀況，看完腸胃炎的下一位可能就是猝死的患者，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，醫護人員時時處在緊繃狀態，需要患者和家屬的體諒。也許，當你焦慮等待抽血報告的同時，醫護人員正在急救室搶救另一個生命。所以，適時地給予醫護人員肯定的話語或笑容，不但能鼓舞他們，也更能讓他們繼續熱血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