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伯的內心劇場

自從新冠肺炎肆虐，全世界的生活步調都起了超大變化，專家學者們無不致力於研究解決方案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：現階段最有效阻止病毒傳播的方法，就是施打疫苗。2021年五月中旬，台灣疫情爆發，國人的恐懼也瞬間爆發，疫苗成為人人搶打的最佳防禦；不過，由於疫苗階段性數量不足，先是供不應求，後又接連爆發長者施打後不幸喪生的悲劇，不管與疫苗有無直接相關，民眾對此信心大受影響，也因此苦了我們這些基層的醫護人員，每天接一堆電話，不是問何時可以打疫苗，就是問：「我有慢性疾病，可以施打嗎？」「我孫子上周感冒，我這周可以打疫苗嗎？」「我去年開刀，現在可以打疫苗嗎？」甚至「我上個月剛搬家，現在適合打疫苗嗎？」

基於醫護人員的職責與專業考量，我們當然希望每位國人都趕快接受疫苗施打，但由於媒體持續報導負面新聞，導致推廣速度一度受阻，等大家想打時又發現疫苗不夠，需要上網路預約，於是便有了以下場景：

阿伯來電問我們的護理人員：「我想打疫苗，可不可以直接去你們診所打？」護理師回答：「阿伯，現在都要上1922平台預約喔。」

「我都預約不到疫苗，你們是要我在家等死嗎？」

「阿伯，月初我們打電話請您來，您不是說：『現在要我去打疫苗，是要我去自殺嗎？』怎麼現在又說是要讓您在家等死呢？」

聽完這段對話，診所團隊實在是忍不住狂笑噴淚，心想怎麼阿伯的內心劇場，統統都是跟「死」相關的負面元素？即便如此，我們後來還是幫他在平台完成預約、一周內施打完畢，而阿伯也沒有任何不適，大大地解決他的疑慮。

醫學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

又過了幾天，診所藥師接到一通電話，對方劈頭就問：「我預約下周到你們診所打疫苗，請問我的膽固醇偏高，可以打嗎？」藥師回答：「可以啊，只要慢性病控制良好，是可以打疫苗的。」「小姐，這是很嚴肅的事情，是會死人的，可以幫我問清楚一點嗎？」這時，藥師向我投以詢問的眼神，由於我已聽到前面的對話，便對她點頭示意。「醫師說可以打，當天他會再跟您詳加解釋施打後應注意的事項。」然而對方依然不滿意，又回：「小姐，這是很嚴重的事情，你們可以保證我打了疫苗不會死嗎？每天看電視播放這麼多人打完疫苗後就死亡的消息，我很害怕，你們可不可以跟我說打這個疫苗不會發生任何事情？」

後來，我接手向這位大姊解釋，除非目前慢性病控制不穩定，否則應該沒有不能施打的理由；假使現在真的有點不舒服而不方便施打，也可以等一陣子再預約。這時，大姊又說：「我等很久才終於等到疫苗，當然不可能放棄這次機會，但是你們要保證我施打後的生命安全！」

「……」

深呼吸後，我繼續解釋打與不打的優缺點，請她與家人討論並確認是否如期施打。畢竟，醫學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，沒有任何人可以向她保證任何事情。

當這位大姊終於掛上電話，現場看診的患者也因為那通電話而延誤了二十多分鐘。最終，大姊如期來施打她等待已久的疫苗，事後致電給她，她也表示沒有任何不舒服。

自施打新冠肺炎疫苗後，不只民眾擔憂，醫護人員的壓力也很大。我們一方面很希望透過施打疫苗，降低病毒的傳播率，一方面也會擔心民眾施打後的狀況，以及每天面對如上述的電話與現場諮詢。其實沒有絕對安全或絕對有害的疫苗，施打除了降低病毒傳播外，也是為了減少罹病後重症的發生率。在這個疫苗亂但人心更亂的時期，盼我們台灣的疫苗施打率能夠持續提升，以應付這個詭譎多變的病毒，並儘快恢復大家期待已久的正常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