護理長聽完我的話，態度轉為嚴肅

多年前有一則令人印象深刻的化妝品廣告，內容是一位男子搭訕一位美麗的女子，開頭就問：「妳是我高中同學嗎？」女子回答他：「我是你高中老師！」這樣的說話技巧絕對有值得學習之處，我想多數女性聽到都會心花怒放。想當然耳，那句「妳是我高中同學嗎」，也就常常被我們拿來當同學之間的玩笑話，流傳甚久，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找當年的高中老師來實驗。

出社會到醫院上班後，可能是工作繁忙，也可能是早忘了當年廣告背後傳達的說話技巧，所以就很自以為是地與醫院同仁「裝熟」：剛擔任住院醫師時，不僅要在浩瀚的醫學領域中儘量吸取新知，也要儘快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，尤其是和護理人員保持良好的互動，因為這關係著晚上值班被Call的次數。通常與護理人員關係較差的住院醫師，會比較容易在半夜出現，甚至整晚都待在護理站，因此，打好關係是我們照顧病人之外的另一項重要課題。

剛進醫院的第二個月，七夕情人節之夜，晚上沒值班的我於六點準備下班，在二十樓的電梯門打開時，碰到一位護理長，目測年齡為三十幾歲。由於只有兩個人，不說話也很尷尬，我就想找話題拉近距離，以方便日後工作上的合作：「阿長，您好，今天下班算早喔，應該準備回家跟老公小孩過情人節吧，會外出吃大餐嗎？」

一開始護理長對我的招呼還算笑臉迎人，可聽完整句話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，態度也轉為嚴肅：「我還沒結婚，沒有老公和小孩。」過了三秒後又補了一句：「而且我也沒有男朋友，很久沒過情人節了！」

當下連地洞都無法鑽的我真的是羞愧不已，說抱歉也不對，不說話也奇怪，偏偏當天那部電梯從二十樓到一樓都沒有停，那是我搭過有史以來速度最慢的一部電梯。而從那天起，每次遇到那位護理長都很尷尬，我也只能祈禱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痛！

氣氛尷尬，室內溫度頓時驟降五度

升上主治醫師後，門診或病房需要面對的患者更多，「識人」的功力在不斷地經驗累積之下與日俱增。就在我認為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的時候，居然又發生了更糗的事，而且是在很多醫學生面前！

主治醫師要帶領住院醫師及實習醫學生們查病房，將住院患者的狀況加以鑑別診斷並給予適當的治療，不只要與患者或家屬討論病情，也要將這些醫病關係或是疾病診斷的功力傳承下去，培養下一代醫學人才。某天早上，實習醫學生報告他昨晚值班接的一位五十八歲女性病患，因為泌尿道感染而住院，我們便在與團隊討論目前的治療與後續安排的檢查後，一群人來到該患者的病房。

一進門就看到略顯蒼老與疲憊的女性患者躺在床上，旁邊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性在照顧她。簡單自我介紹後，我向家屬解釋治療計畫、患者應注意的相關事項，離開前不忘對那位先生說：「您媽媽有糖尿病，也許與泌尿道感染有關聯，除了抗生素之外，血糖控制也很重要。」聽完這句話，他冷冷地回我：「她是我老婆。」那瞬間，我覺得室內溫度頓時降了至少五度，而冷氣團來源赫然就是患者由熱絡轉為冰冷的眼神－－這已經不是背景有烏鴉飛過的程度，而是連北極熊都跑出來了。

誠懇致歉後，團隊趕緊離開這個「寒帶氣候區」，而護理站的護理師早已憋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。身為主治醫師，我當然還是趁機教育一下學弟妹們：「如果不知真實年紀，千萬不要裝熟，以免發生類似的情況。」後續查房的日子裡，我都很親切地稱呼這位患者為大姊，也才明白先生其實五十幾歲了，只是有在運動，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。

以貌取人是大家的通病，為了拉近關係而「裝熟」更是常見的「問題」。經過多次的慘痛教訓後，現在我大多稱呼女性為小姐或大姊，碰到可能是夫妻的，我就改問：「是爸爸帶女兒嗎？」儘管被對方認為太誇張，但至少不會再得到白眼。我想，如果下次遇到高中老師，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問：「妳是我高中同學嗎？」